【王橙周】声声慢
提前祝沐沐生日快乐~如果有脑洞我就去填坑，be天天很快乐
一声声惨叫声从一个阴暗封闭的房间里传出，几个人被绑在凳子上，浑身伤痕累累，有一个已经晕了过去，又被毫不留情的泼醒，盐水混合着血水，让那人发出一声声惨叫：“我招！我招！”
面容清秀的男子微笑的看着他：“这才对嘛。”他将记录下来的口供递给不远处的男人，那男人穿着军装，一手支着头，微眯着眼，似乎没睡醒的样子，一身清隽的气势与这血腥的地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，他接过那份口供扫了几眼便放在了一旁，起身便走了出去。
江波涛毫不例外的模样，拿着口供问他：“小周要去接苏小姐？”那男人微微点了点头，“交给你了。”“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好，那就祝小周早日抱得美人归。”如今敢这样和男人说话的人已经不多了，这男人可是周泽楷，上海滩见了谁都得喊一声周少佐。
周泽楷其人，周家独子，前途不可估量，本是好好的一根苗子，偏偏喝了几年洋墨水后去了军校，去军校这也就罢了。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，他竟然去日本人手下当了官，让不少人大跌眼镜，连周父气的让他跪了几天几夜也没能让他回心转意。
他在日本人手下做事不过短短半年，就抓到了不少抗日分子，进行了极为严厉的处决，手段可见一般，日本人对他非常信任，甚至升他做了少佐。
不少人都在感叹，这周泽楷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，前途不可估量，只可惜……帮的是日本人。
周泽楷没有带人，自己驾着车先回去换了身西装才前往叶家。有下人前来开门，客客气气的回道，“周先生，老爷不在。”“我找沐橙。”下人将周泽楷带入客厅，沏了壶茶给他，“小姐还在楼上，周先生稍等。”
周泽楷倒也不急，坐在沙发上，不时的喝一口茶，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样子。他打量着四周，这个地方倒是没怎么变过，这个时候了，后院的蔷薇也该开了。
以前小的时候，他和叶家兄弟，苏家兄妹五个人总是玩儿在一起，“不知周少佐光临寒舍，有失远迎。”周泽楷的回忆被这女声打断，他回头就看到站在楼梯上的姑娘，穿着睡裙，和他离开之前相比，更加的漂亮了。
周泽楷知道苏沐橙生气，当初他去军校两人就断了联系，更何况后来他还去帮日本人做事，“沐橙，我来接你。”苏沐橙可没忘，今晚是周父的五十大寿，作为周家世交的叶家，不可能不去，“我可以和叶伯伯他们一起去。”
叶修从书房走出，“沐橙，有客人来了还穿着睡裙，像什么样子。”苏沐橙一边回着知道了知道了，就跑回自己房间换衣裳去了。
周泽楷听到叶修这样对他说，“小周别介意啊，沐橙就是这个性子，还请你多担待。”周泽楷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，明明他不是什么陌生人。
片刻后，周泽楷的车后座就多了两个相谈甚欢的男女，明明他本来只是想来接苏沐橙的，借这个机会和她说点什么，结果叶修也跟着一起上来了。原本也不是什么能言善辩的人，有些话他只想和苏沐橙说，现在当着叶修的面，干脆保持沉默，多说多错。
从叶家开车去喜临门并不是很远，也就十几分钟的路而已，周泽楷却觉得仿佛过了很久，身后两个人交谈的内容都是他错过的那些时光，根本插不进话。
周泽楷把车寻了个地方停下，刚下车就看到苏沐橙挽着叶修的手朝酒店内走去，他望着他们两个的背影，大步的走上前与他们并肩。
大堂里许多宾客早已经到了，围绕在周父旁替他祝寿，周泽楷一行三人一进来，喧闹的大堂都安静了几秒，随即有人自觉地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。
周泽楷走到周父身旁，立刻又有人端着酒杯上前来，“周老的儿子可真是越来越俊了啊！年轻有为！我敬周老一杯，祝周老生辰快乐。”
周父听到那人夸赞周泽楷年轻有为时，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。他原是想让周泽楷继承家业，好好做生意比什么不强，哪曾想从小到大一直乖顺的儿子就直接去投奔了日本人。
气氛突然就尴尬了起来，周泽楷什么也不说，只是瞥了来人一眼，脸上是惯常有的微笑，眼神却看得来人心头一寒，打着哈哈便走了。
一时之间倒是没什么人敢再上前去，无论是祝寿还是别的什么。最后还是叶父不知何时已经到了，拍着周父的肩膀，“老周，你可又老了一岁啦。”周父倒也不甚介意的瞥了叶父一眼，“你还不是一样。”
叶父的身后跟着叶家兄弟和苏沐橙，周父旁边站着周泽楷，四位小辈在他们那一代，都是极为出众的，几乎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们身上。
周泽楷不动声色的往苏沐橙身旁挪了一小步，苏沐橙也不知是不是发现了，端着酒杯就上前一步给周老祝寿，又拉开了距离。苏沐橙一向讨老一辈喜欢，不多时就把周父哄的眉开眼笑。
叶父和自己的老朋友开着玩笑，“老周，你从前就喜欢沐橙，是不是想讨我们沐橙做儿媳妇儿？”
“是啊，沐橙这么好的儿媳妇儿，谁不想要？不知道将来那家孩子这么好福气，娶了我们沐橙。”周父这样回答着，有意无意看了眼周泽楷。
周泽楷面色不改，心里却是想着知子莫若父，那点小心思瞒得过旁人，却是瞒不过父亲的。
苏沐橙的脸颊微红，似是害羞的模样，叶修倒在一旁拉着叶父，“爸，周伯，沐橙还小，可不着急嫁。”叶秋也在一旁附和着，两兄弟一同陪着两位老人聊天，苏沐橙倒是闲了下来，她站在一旁打量着四周。
这次的生日宴是周泽楷亲手操办的，大概是采取了西洋人那一套，包下了整个喜临门的大堂，午餐都在另一边的厅里，这里反而是用来跳舞的。苏沐橙见一旁有人走到了钢琴前，大抵宴会是要正式开始了。
苏沐橙站的地方很偏，她可以看到周泽楷站在人群的正中间，有许多女孩子去邀请他跳舞，连平时最内向的沈家小姐都在周泽楷面前，面色通红。不过周泽楷不知和那些女孩子们说了什么，她们一下子都愣在原地。
苏沐橙有些好奇，可隔着太远又听不见，她低着头思索的时候，一只手出现在了苏沐橙的面前，“我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？”
苏沐橙抬眼就看到了周泽楷，这么多姑娘的梦中情人就站在她的面前，似乎有些紧张的模样，她该同意吗？与此同时，另一只手也出现在了苏沐橙的面前，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，站在周泽楷旁边也是不逊色的，那双不太对称的眼睛倒是很有特色。
“这位美丽的小姐，我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？”他这样说道。
很多年以后，苏沐橙再想起她和王杰希的初遇，概括起来就只剩下了，他的声音很好听，眼睛很特别。
苏沐橙缓缓伸出了手，是周泽楷的方向，周泽楷眼里的光亮了起来，又在看到苏沐橙的手中途转向那个陌生男人的一刹暗了下去。周泽楷的手垂在了身旁篡紧了一瞬又松开，他退至一旁，依然没有答应任何人的邀舞。
苏沐橙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，答应他的邀舞也只是一时冲动，她的舞步非常生疏，不小心还会踩到男人的脚，不过男人倒是不介意的模样，跳完舞也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朵娇艳的花儿来给苏沐橙，就像魔术一样。
“我是王杰希，有幸与苏小姐跳第一支舞。”说完，他礼节性的吻了一下苏沐橙的手背，就离开了，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。
苏沐橙已经没心思去听大厅里那些人的窃窃私语了，她把那朵花随手插进了一旁的花瓶里，知道西洋流行吻手礼，可，王杰希对她来说毕竟只是个陌生男人而已。
周泽楷循着王杰希离开的方向，把他截在了半路，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王杰希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戴上手套，“我邀请哪家小姐跳舞，那是我的自由，碍着周少佐了？”说着便与周泽楷擦肩而过。
王杰希的副手许斌一直在离他不远的地方，他凑上前问，“先生，这样好吗？”王杰希的嘴角弯了弯，“你不觉得，看他生气很有意思？”许斌一脸莫名，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周少佐生气了？明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啊。
另一边，叶修凑到苏沐橙旁边，“你怎么和王大眼儿认识？”苏沐橙一脸茫然，“啊？谁？” 叶修一副神神道道的模样，“王杰希啊，和他相处你可留个心眼儿，这人狡猾的很。”苏沐橙小声嘀咕，“确实挺狡猾的。”
从周父的寿辰宴没过几日，苏沐橙就又从报纸上看到了王杰希的身影，标题大写加粗的一句知名企业家王杰希竟当众拒绝日本人！配图则是王杰希与日本人对峙的画面。
这么大胆的新闻，恐怕也只有虚空报社敢发出来了吧？这虚空报社听说是有什么后台，明里暗里发布了不少与日本人对着干的新闻，居然还没有解散，不可谓不厉害。
苏沐橙正看着报纸，就有下人来说，“苏小姐，外面有位王先生找你。”苏沐橙有些意外，王先生……？她瞥了眼报纸，莫非是王杰希？不会这么巧吧。
事实证明，还真就是这么巧。苏沐橙和王杰希两个人面对面，最后还是王杰希先开的口，“苏小姐，不认识我了？”“怎么会不认识，我刚还在报纸上看到了王先生。”她在心里悄悄腹诽一句，当然认识了，这个登徒子。
“楚云秀小姐的《烟雨楼》两天后上映，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苏小姐一起去看首映？”
苏沐橙本人是楚云秀的忠实粉丝，每回楚云秀的电影她都不会错过。这《烟雨楼》的首映票子极为难抢，她早些时候就拜托叶修了，但是他似乎有事儿忘了，现在这票早没了。
到底还是首映的威力比较大，苏沐橙开口开口问道，“你抢到票子了？”只见王杰希从口袋里拿出来两张票，“那我可就当苏小姐是答应了，两天后我来接苏小姐一起用晚餐。”
苏沐橙点点头算是答应了，王杰希见她答应也没再逗留，坐上车就走了。一直在不远处盯着的一个人影也悄悄离开，他快步走到了不远处的日军军部，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之后直奔少佐办公室。
“少佐，王杰希刚约了苏小姐一同去看电影，苏小姐答应了。”此人正是周泽楷的心腹之一，吴启，被派去盯王杰希。
江波涛站在一旁，手里还拿着今日的晚报，“小周，你觉得王杰希是什么意思？”周泽楷批公文的手顿了一下，楷的最后一笔不太连贯，“不必在意。”
王杰希那头自然是有人已经发现了吴启，请示需不需要扣下来，王杰希却摆了摆手表示不必，“就是要让他回去告诉了周泽楷才有意思。”
高英杰不太理解，“可……这样不会被认为是挑衅？”许斌看的比小辈们透彻些，回答道，“从周少佐回国那一刻开始，我们与他的立场便是不一样的，迟早会发生冲突。”高英杰明白了，不再多过问。
两天过的很快，期间周泽楷也去拜访了一次苏沐橙，试图约她一起吃一顿饭叙叙旧，被婉言拒绝了。周泽楷什么也没说，回去就开始把自己锁在房间里，让江波涛一众人很是担心，最为年长的方明华叹了口气，“苏小姐对小周的影响力太大，迟早要出事。小江平日里要多多开解他。”
江波涛也明白这个道理，别的他都好劝周泽楷，替他参谋。可感情这档子事儿，他没办法多说什么。
苏沐橙赴约时以为王杰希会带一群人来，结果推开门，就只看到了王杰希一个人。他为苏沐橙拉开副驾驶的门，替她系上了安全带。一路上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，就这样一直到了饭店。
苏沐橙万万没想到，王杰希带她去了一条小巷子，熟门熟路的进了最里头的一家小店，带着苏沐橙就在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。他和店小二要了一笼蟹粉小笼，两碗小馄饨。
点完后，他将菜单递给苏沐橙，“那都是这儿的特色，味道非常不错。你看看还要不要什么别的？”苏沐橙摇了摇头，“这些就够了。既然王先生都说好吃，那定然是差不到哪去的。”
王杰希向店小二点点头，把菜单给了他，“别看这家店开的偏，但他们家厨子的手艺一直都很不错。”苏沐橙拿着筷子，也不知道要和王杰希说什么，只好等吃的上来。
店家最先端上来的是小馄饨，王杰希把碗推到了苏沐橙的面前，“尝尝。”苏沐橙本身便已饿了，拿着勺子盛了个小馄饨，吹了吹后放入口中。
白瓷蓝花碗里窝着几只晶莹的馄饨，面皮因为汤汁的浸润和热气的蒸腾更加剔透，褶皱隐隐透出粉嫩的肉馅衬着浅白的虾子，墨绿的紫菜，嫩黄的蛋皮……酱色的汤汁将全部食材融合在一起，想来厨师也是个极富有艺术感的人，懂得调动食客的视觉味蕾。
小口咬破面皮，将包裹在馄饨里融开的油脂和汤头吸入，舌尖炸开一股鲜咸之后就是肉馅的丰盈感，这时再喝上一口汤，让人的胃里都暖和起来。她抬起头，眼睛里闪烁着愉悦的亮光，“好吃！”
这馄饨还没吃几口，蟹粉小笼便被端了上来，王杰希看着眼里放光的苏沐橙，替她打开了蒸笼，温热的蒸汽伴随着蟹肉的香甜扑面而来。蒸汽散尽就露出嫩白晶莹的小包子来，橘色的蟹黄在白色的小包子上作为点缀，小包子整齐的分布在蒸笼的六角。
苏沐橙夹起一个放入口中，只是咬了一口便能尝到其中鲜美的汤汁，蟹肉的鲜味一下子就在舌尖上炸开，让苏沐橙忍不住一口气吃了好几个，当然也不忘留了一半给对面的王杰希。
吃完饭后，苏沐橙满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，由于这儿离影院并不远，故二人打着消食的名头走到了电影院。王杰希买的票位置很好，是正中间，一场电影下来，苏沐橙倒是看得很开心。
王杰希送苏沐橙回去的路上，苏沐橙开始和王杰希探讨电影的内容，小巷子里不少店已经关门了，门口留着一盏小灯，偶尔也有还开着的小吃店，飘来阵阵香味，苏沐橙觉得自己似乎又有些饿了。
王杰希在一家铺子前停下了脚步，喊苏沐橙等一下，没过多久便提着一包东西回来给苏沐橙。苏沐橙打开便看到了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，“挺晚了，别吃太多，吃这个正好。”
苏沐橙剥了几颗栗子给王杰希，“诺，谢礼。”王杰希比苏沐橙高了许多，低头张嘴吃掉了那几颗栗子。这个举动让苏沐橙红了脸，还好夜色浓重，身旁的王杰希也看不出来。
王杰希把苏沐橙送到了家门口，在苏沐橙进门前喊住了她，苏沐橙回头，“啊？”她看到王杰希微微笑了笑，对她说，“沐橙，晚安。”
苏沐橙直到回到房间洗完澡才回过神来，脑海中浮现出王杰希的样子来。今夜的他和报纸上看到的不太一样，平白多了几分烟火气。
刚才她回头看到王杰希，月光柔和的照在他的脸上，把平日里严肃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，眼里映着满天星辰和她的身影。她抱着枕头滚了两圈，忽略掉心头的那一丝悸动。
那天之后，王杰希就时常来找苏沐橙，叶修把一切都看在眼里，提醒她，“你最近和王杰希走的太近了。”“我有分寸，你放心。”
周泽楷也三番五次的来找苏沐橙，可再也没见到过她的面，都是下人直接回绝了他。江波涛那天实在没忍住，问他，“小周，为什么苏小姐她……？”
“她哥哥是被日本人害死的，她恨日本人。”
不用再多说江波涛也明白了，他想开解周泽楷几句，只听旁边的周泽楷压低了声儿，说了三个字，“我也恨。”
江波涛正了神色，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，在他的耳边道，“小周，隔墙有耳。”
最近周泽楷的处境不是太好，日本人的人体实验基地被捣毁了两三个，负责研究的长谷博士也被人刺杀，生命垂危。日本人怀疑，是内部泄露出去的消息，正在彻查。这时军部中看周泽楷不顺眼的人，迫不及待的就跳出来提出要先从中国人查起。
佐藤就是其中之一，领头带人来搜遍了周泽楷的办公室，直接坐在了他的办公桌前，拿起钢笔在手中把玩。桌子的左上角有一个倒放的相框，佐藤伸手就要去翻，被周泽楷拦住。
佐藤挣不开周泽楷的手，只好作罢收回了手，他面色不善的盯着周泽楷，“周少佐，你不要忘了你现在的处境。”
周泽楷连一个眼神都没再分给佐藤，和江波涛低声说了些什么。佐藤就是看不惯周泽楷这副样子，一个该死的中国人而已，能当上少佐都是得了将军赏识，要是被他发现周泽楷有什么猫腻，立刻就能把他做了。
杜明被江波涛派了一个任务，去叶家找苏沐橙苏小姐，给她带一句话。他什么也没再多问，直奔叶家，这回开门的正好是苏沐橙。
苏沐橙没有见过杜明，“请问这位先生你是？”杜明见过她，在周泽楷家中的相片里，“周少佐托我给苏小姐带一句话，请问能邀请你跳支舞吗？”
杜明说完，冲着苏沐橙点了点头便走了，留苏沐橙在原地，一脸的莫名其妙。周泽楷到底是什么意思，苏沐橙猜不透，也不想猜。自从周泽楷选择去投奔日本人的时候，他就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小周了。
日本人这一彻查就是半个月，把所有有嫌疑的人全部送进了刑讯室严刑拷打，硬是把几个中国人说成地下分子。能从嘴里套出消息的，留着继续审，套不出的就送去做人体实验。
周泽楷可谓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，每天的一举一动被无数双眼睛盯着，稍有差错便是个生不如死的下场。佐藤不止一次的带人来光明正大的监视周泽楷的一举一动，今儿倒是奇了怪了，只身一人来的。
他凑近周泽楷，不怀好意的笑着，压低了声儿，“周少佐，今天可是最后通牒了，明儿我很期待你身上，”说到这，他还刻意停顿了，“到底会发生什么。”说罢，哈哈大笑着走了。
江波涛已是满面怒色，周泽楷只是摆了摆手，喊杜明再去给苏沐橙带一句话，他不知道此后还有没有再见苏沐橙的机会了。
周泽楷想了很多，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，不过也够了，一共四个基地，传出去的消息组织也都收到了，并且成功捣毁了其中三个，只剩下了最后的那一个。
其实周泽楷从来没有想过叛国，他在外国读书的时候，被共产党的人找上，让他潜入日军的内部悄悄向组织传递消息。他们经过了大范围的筛选，才选中了周泽楷。
周泽楷当时也问过，为什么是他？负责人是这样回答他的，不论是胆识，谋略还是才智，他都是一等一拔尖的人才。最重要的是，他热爱他的国家。
包括周泽楷，江波涛，方明华，吴启，杜明五人在内，都是被共党选中潜入日军的卧底，他们被称为轮回小队。在计划实施之前，组织的人这样告诉他们，生前你们的身份没有人知道，也许死后还会被人唾弃，即使是这样，他们也要去吗？
他们五个人齐齐回答了是，毅然决然的走上了这条不归路。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去，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，每天都是在钢丝上行走，看不到未来。
周泽楷预料，自己这回或许是要栽了。他拿出枪来细细擦拭，哪怕是死，也要死的有价值，一定要将最后一个基地的地点拿到手并传递给组织。
江波涛站在他的面前，周泽楷把枪组装了起来，“江，不用劝我了。”刚想站起身，后颈被人重重敲了一下，昏过去之前，他听到了吴启的声音，“队长，对不起了。”
江波涛把周泽楷扶正，摆成了趴在桌上的姿势，叹了口气，“安眠药的量足够他睡到明早的了。吴启，你真的想好了？”吴启此刻一身黑衣，腰间别着一把匕首，显然是要去暗杀的模样。
“我知道，这次要是能遮过去，队长能安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人怀疑。”
“军部那里特地散布了消息，说最后一个基地的地图在佐藤手里，肯定是陷阱。”
吴启什么也没说，只是挥了挥手，江波涛看懂了，他是在说再见。
吴启潜入了佐藤的府邸，书房内只有两个士兵以及佐藤三个人，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佐藤的背后，一刀割喉。还有个士兵也被另一个解决掉了，剩余的士兵与吴启一同在办公桌四处摸索，找到了一份基地的地图，刚还没说两句话，所有的灯一下就亮了起来。
原来刚才被杀的那个不过是个替身，现在这个真的佐藤一声令下，喊人将他们二人拿下。佐藤一声冷笑，这一切都是为了引那些卧底出现，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傻自投罗网的。真是可惜了，不是周泽楷，不过那人是周泽楷手下的人，抓回去审审那也是一样的。
吴启和那士兵也是被逼到了穷途末路，两个人对一群人落了一身的伤，周遭的日本士兵被他们杀了好几个，两人这时齐齐一咬牙，佐藤眼见不对，大喝一声，“快把他们拿下！”
他喊完已经是来不及了，两个人来之前就做好了必死的决心，转眼就成了一具尸体。佐藤一拍桌子，“把他们的尸体抬出去！明儿给周少佐送去！”
周泽楷第二天一早醒来，佐藤就送来了吴启的尸体，“周少佐不必感谢我，卧底给你送来了。请周少佐下回务必要管教好下头，别让共党的人再混进来了。”
佐藤本来只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的，没想到周泽楷认认真真的冲他道谢，“谢谢佐藤中佐，下回我一定注意。”佐藤只能点点头算是知道了，派人带着两句尸体走了。
佐藤刚走，杜明就回来了，“队长，苏小姐不在。你……没事吧？”周泽楷摇了摇头，“既然不在，那便算了。”杜明知道，这时候周泽楷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，轻轻带上了门就出去了。
周泽楷拿起了桌上的相框，是他留洋之前和苏沐橙拍的相片，也是最后一张他们的合影。他珍惜的摸了摸相片上少女的脸颊，最后把这张相片放进了抽屉的最深处。
周泽楷想去最后找一次苏沐橙，表白自己的心意，苏沐橙还是不在家，他就把车停在了叶家门口，坐在车里等苏沐橙回来，把一切都告诉她。
他等了一下午，直到太阳都落山了，才看到苏沐橙的身影。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，身旁还挽着王杰希的手。
周泽楷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什么，只见苏沐橙踮起脚亲了一下王杰希的侧脸，王杰希把她拥入怀里，给了她一个缠绵的吻。已经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，那句，“第一支舞是要留给心上人的。”包含的心意，终是传达不到了。
转眼又是半年，日军没再发生什么大事，也就没人再怀疑周泽楷，中日两方像是协商好了，风平浪静一阵子。周泽楷收到了一份请柬，是苏沐橙和王杰希要结婚了，日子就定在了12月。
他们婚礼那天，周泽楷准备了一份厚礼，他站在宾客之中，一眼便看到了苏沐橙。她本就是极好看的姑娘，穿着洁白的婚纱，旁边挽着王杰希，再合适不过的模样。
周泽楷照例给二位新人道贺，“祝你们，永结同心，白头偕老。”王杰希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，“谢谢周少佐的祝福。”苏沐橙前往下一桌的时候，从周泽楷的身旁经过，轻声说道，“小周，保重。”
周泽楷想，如果那天杜明早一点把话带到，又或者他早一点向苏沐橙表明心迹，那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？真可惜，没有这样的如果了。
他心爱的姑娘嫁给了别的男人，他的心意她从来都不知道。
苏沐橙和王杰希结婚后的两个月，跟着王杰希搬去了北平，她给周泽楷写过一封信，大意是理解周泽楷有苦衷，她不怪他，他们永远是朋友。
周泽楷将信小心的叠好，压在了那个相框下面，锁上了那个柜子，再也没有打开过。
又过了两年，他听叶修说苏沐橙生了个女孩儿，他托叶修送了个平安锁过去。
周泽楷三十岁的时候，娶了沈家姑娘，六十岁的时候就去了，临了了守在他床前的，是他和沈姑娘的女儿，笑起来的时候会有两个酒窝，和年少时的苏沐橙有几分相似。
周泽楷这一生都没被发现是共党的卧底，到死在国人眼中都是汉奸，走狗，都说人死之前会走马观花的看完自己的一生，他的确看到了，是年少时的苏沐橙在冲他挥手，“小周，就差你了！”
他好像也还是少年的样子，大步迈向前去，“来了。”
